或许是回光返照了吧，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好，已经可以健康地进食和起居。

顾启明和我都知道这是一个假象，然而我们都默契地闭口不提。

顾启明开始雀跃地和我谈起未来的生活，好像我们隔阂的这几年从来就不存在，我们仍然是当年那对恩爱无比的情侣，有无限美好的未来。

「盼盼，我们结婚好不好？」

顾启明趴在我的床边，偷偷地给我无名指套上戒指。

我没有阻止他的动作，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阻止。

「那苏若离怎么办？」

我浅笑着反问他。

他愣了愣，接着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，一个一米八的男人，此刻却像找不到东南西北的小孩一样。

「我从来没有碰过她，那些绯闻都是做戏，我只是想气你。」

「我只是想让你在乎我一点。」

我忽然伸出手，摸了摸顾启明的脸，然后发现，他瘦了，瘦了很多。

顾启明讶异了一瞬，紧接着无比激动地覆住了我的手，用他冰冷的唇亲吻我的掌心。

「顾启明，你去我爸妈的旧宅，帮我收拾一下我爸妈的遗物好不好？」

我们重逢之后，我一直是冷漠的，平淡的，毫不在乎的。

这是我第一次软下语气和顾启明说话。

他瞬间红了眼眶，把我紧紧抱在了怀里。

「好，我回去的，你要好好养育身体，要乖乖吃药。」

我乖巧地点了点头，顾启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，转身叫司机备车。

我骗他的，我父母家里根本没有什么遗物。

唯一的遗物，也被顾启明强迫着送给了苏若离。

那个空挡的家里，只剩下一些记录我年少心事的信。

我起身，连外套都懒得穿，我一路推开门，径直地往外走。

如果有人敢拦我，我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子对准我的脖子。

我叫了一辆车，开往了父母的墓地。

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，要好好和父母告个别。

冷冰的秋风刮在我***的皮肤上，我蹲下身，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。

「爸爸，妈妈，我来看你们了。」

「对不去，我辜负你们了，我没有守护好公司，也没能好好和顾启明在一起，爸妈你们说，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很失败啊？」

「等我死后，我都没脸去见你们了。」

冷风灌进了我的喉咙里，我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
我把脸靠在了父母的碑上，把身体蜷缩起来。

大概是人死之前的走马灯吧，过去发生的种种都一幕幕浮现在了我的面前。

和父母的，和顾启明的，好的，坏的。

以及现在，我将死的样子。

一阵车轮摩擦过地面的声音自远处传来，顾启明跑了过来，风尘仆仆。

他站在我的面前，过了很久才开口。

「盼盼，伯父母家里没有遗物了。我们回家吧。」

我换了一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，强忍着喉间的不适说道：

「回家，回你家吗？」

顾启明想要碰我，被我躲了过去。

「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，你说的都是真的，你当时说的——」

我抬头，看见的是顾启明猩红的双眼，他看起来痛苦无比。

「是我混蛋——是我混蛋，盼盼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」

他急切地搂住我的肩膀，直到最后，他仍然不肯看清楚真相。

「盼盼，这次换你报复我好不好，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，好不好？」

顾启明，这次是我不要你了。

「我不想报复你。」

「因为我不在乎你，在我父母去世之后，在你一遍遍羞辱我之后，在你随随便便地把我的遗物送给别人后，你怎么还敢妄想着我会原谅你？」

「顾启明，在我死后，你千万不要来坟前看我，死前摆脱不了你，死后我想和你一刀两断。」

「无论是现在，还是以后，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。」

我推开了身上的顾启明，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。

他好像失去了灵魂了似的，满脸都是灰白。

我再次回头看了父母的墓碑一眼，然后漫无目的地朝外面走去。

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，但是只要能离开顾启明身边，哪里我都愿意。

然而我才走出一步，大脑就不可自抑地眩晕起来。

我喘着粗气，终究是倒在了地上。